中国报道北京(作者 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北京松堂关怀医院院长李伟)48年前的一天早晨,瓢泼大雨不停的下。我和两个知青在屋檐下用牙刷沾上些许盐在刷牙。朦胧中一把油纸的伞,经门前的泥路向学校走去。张老师身上稍满了雨,裤腿上全是泥。“这么大的雨哪里还有学生去上学 ”我想。中午时分稀稀落落的雨还没有停,那把熟悉的伞又从门前走过。我倚在门口大声招呼 “ 张老师!” 他转过头满脸的微笑。我问“ 这么大的雨有学生来上学吗?” 他冲我笑: “ 雨太大了孩子们都没有来。” 这是我到内蒙插队以来第一次与张老师的对话,他给我留下了敬业和谦逊的印象。
“广阔天地 大有作为”。我作为赤脚医生除了给社员看病种地、放羊,每天时间挤的满满的。
一天,学生家长告诉我 “ 去张老师那儿看看吧,他病得很重,两天没来学校了。”村子里没有电,一盏煤油灯张老师的房间非常昏暗,双手捂着肚子呻吟。给他打消炎针,吃了止疼片,我真的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第二天到公社卫生院,大夫说 “ 他是多年的老胃病了,没有办法。” 几天后陪他到县医院检查,主任说 “ 身上串满了瘤子,有什么好吃的吃点吧。” 现在我们知道那是癌症晚期,已经扩散转移了。在张老师生命最后的两个月,我每天去照顾他。给他喂饭、打针尤其是帮助他排便的时候,他总是彬彬有礼千恩万谢!却很少跟我谈起他的过去。
那天吃完早饭,张老师握住我的手讲到“他在北京四合院长大,大学毕业后积极要求进步并留校当了老师,后来反右运动错怪了他,但真的不愿领导,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 张老师原谅了所有的人。他告诉我新中国成立了,我们结束了殖民统治和军阀混战,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强大,他感恩所有的人。此时张老师停了停,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讲到 “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听老人们讲,人死了以后,好人会上天堂,坏人将下地狱。这段时间我一直回忆自己一生的经历,我尽量去帮助别人,全身心的想为社会多做一点贡献。可是我死了会到哪儿去呢?” 我说“ 您一定会到天堂啊。” 他摇了摇头,眼眶湿润了“好人到天堂,坏人会下地狱,可是我连人的称号都没有。” 我尽力地安慰他 “你是好人,别这么想,全村人都知道你是好人呀。”他像孩子般委屈地倚在我肩头哭泣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明天我就去公社让领导给你平反,恢复你人的称号。”第二天冷静的我没有到公社去,那一夜我睡不着。转天到张老师家,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我想他可能一夜都没有睡,因为我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我不敢对视张老师的眼睛。当我端着菜粥举到张老师面前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张老师先别吃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我向领导反映了你的情况,领导说社员们都知道张老师不是坏人,应该为他平反,还张老师一个清白。”听到我的宣判,张老师伸出接碗的手,紧紧地攥住我的胳膊,满脸的灿烂。此时早晨九点二十分。
深夜十一点四十分他幸福尊严的离开了我们。
看着张老师留在脸上最后的幸福,我坚信张老师一定升华到最美好的地方去了。几天以后黄昏的月色洒在张老师的墓冢上,站在他的坟墓旁,回忆起与张老师的邂逅,其实我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帮助,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便令他找回了尊严。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将来有可能的话,我一定要从事为临终老人提供帮助的工作,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份神圣的工作叫“临终关怀”。
知青返城后,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在张老师坟前的承诺我的梦终于实现了。
87年我们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北京松堂临终关怀医院,30年来松堂的团队为四万多老人带去了真挚的关怀。
世界上每天有多少婴儿出生,相应的就会有多少老人离去,每个人临终前他们都会不同程度的思维减退,行为不能自理,而且面对生命的终结多数人并没有心理准备,对死亡异常恐惧,更需要心理的关怀、舒缓医疗的支持,同时需要生活的护理。现在社会中80岁高龄老年人已有约2800万人,空巢居家老年人将近1.18亿人。
松堂临终关怀医院成立之初,由于民众对临终关怀还不甚理解。市民称北京松堂关怀医院是八宝山的前驿站。他们认为离社区太近会影响他们的运势,八九十年代我们遇到了干扰和阻碍,筚路蓝缕被迫七次搬家,最严重的一次我们陪伴着几十位老人了露宿街头,医生护士流出委屈的泪,“帮天下儿女尽孝、给天下父母解难、为党和政府分忧、展中华大爱情怀”是我们的宗旨,临终关怀是我们热爱的事业,松堂团队砥砺前行,初衷不改。
道德是需要培养的,文明同样需要教育。但党和政府一直在关心着老年群体的健康成长。坚持新闻导向,30年来中央新闻、焦点访谈、新闻会客厅、新闻1+1、人民日报、北京日报等920家新闻媒体对松堂关怀医院的优质服务模式进行了报道。倪萍、敬一丹、白岩松、王志、阿丘、陈鲁豫……将松堂关怀医院的感人故事在社会中进行了广泛的传播,临终关怀得到越来越多的社会认可。
社会的认知在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今天中国的社会已充满了越来越多的爱。2003年北京电视台新闻报道松堂关怀医院将再次搬迁时,600多名社会志愿者、北京999急救中心、近百辆的士之星的出租司机、加拿大、美国、德国驻华使馆的朋友们、……早早的来到了医院,为老人搬迁新居提供热情的帮助。交管局特意派出交警为医院搬迁指挥交通,北京崇文、朝阳区的领导为医院搬迁提供便利,我们的事业三十年得到了无数爱心人士的帮助,我们感恩。
91年7月82岁郑奶奶学佛多年,她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师兄们的联系都记在本子上,我想见到他们。”第二天医院同意了他们要在松堂医院病房里为郑奶奶做临终助念的请求。 殊胜庄严的助念悄悄地进行,声声阿弥陀佛充满整间病房,同时感染着松堂医院的医护人员。郑奶奶于凌晨4时微笑祥和地舍报往生。
自此松堂医院对有宗教信仰并需要助念的老人们,只要他们主动提出,医院便会默默地为老人们提供帮助。愿一切老人都能真正的离苦得乐、往生极乐。这是中国佛教与临终医院和谐共生最早的典范。至今北京松堂关怀医院已为3950位老人临终助念,愿老人们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得生净土、离苦得乐”。
目前医院有27%的病人相信佛教,73%的临终老人并没有宗教信仰,怎么才能让所有病人身体没有疼痛,精神没有纷扰,幸福愉快的寿终正寝呢?心理关怀是至关重要的。七十九岁的周奶奶说下辈子愿托生个男人体验一下做男人的感觉,九十一岁的老红军黃爷爷坚信他百年以后会去見马克斯……其实在每个人的潜意识中我们都有着对生命伸延的基本心理需求。有必要将马斯洛的五个心里层次需求进行完整的阐述了,人类的心理层次需求应该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会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及生命伸延的六个需求,以完整人类心理需求的六个层次。
世界各国专家学者出版过许多有关临终关怀的文章“临终的二十四小时”“临终的三个月”“临终的六个月”人类的临终期到底多长时间呢?二十年前松堂医院对10095名临终病人进行统计,生命发生不可逆转的退化,到生命的终结平均为288天,生命就是这样巧合与婴儿在妈妈的子宫里孕育几乎是同样的天数。
当人衰老了行为不能自理、思维减退时我们称其为老小孩,此时已不能再回到妈妈的子宫里,需要像松堂关怀医院这样的社会子宫,给他们呵护关怀。“社会沃姆理论”是人类临终关怀的理论基础,总有一天越来越多的人会希望在松堂关怀医院爱心团队这一社会子宫里愉快尊严地完成生命的最后成长。尊重关怀临终病人是全社会共同责任,仅仅靠医护人员的奉献是远不够的,我们需要全社会的参与。
从九零年第一批来自北大清华的同学到松堂关怀医院看望老人起,至今已有三百多所大中专院校,近百个志愿者团体和爱心人士成立了各自的“松堂爱心小屋”,为此洛杉矶时报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家医疗机构,志愿者人数超过二十万人次,中国的敬老传统在松堂关怀医院得到了传承。”目前医院的志愿者人数已超过三十万人次,松堂医院聚集了优秀的志愿者队伍,老人每天被爱的双手拥抱着。
临终关怀医院的老人年轻时他们可能是医生、工程师、法官、画家,可能是工人、农民、音乐家。
经验告诉我们必须成为他们的亲人知己,了解他们的诉求。为每个人私人订制一套精准独特的心理关怀方案,淡化记忆中痛苦的印迹,强化每个人幸福美好的回忆,就是我们总结出的心理关怀原则。对症治疗和舒缓治疗已成为临终关怀医院的特色。需要临终关怀的病人他们衰老、脏器衰竭或身患不可治愈的绝症处在生命的临终时期,最需要的就是减轻疼痛和舒缓不适症状。是否为不可治愈的临终老人进行痛苦的检查和积极地抢救已成为检验医疗机构伦理道德的标准。在医疗机构里对不可治愈的病人使用大量昂贵的药品进行积极的抢救已司空见惯,绝大多数临终病人在极度痛苦且没有尊严中死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指定松堂医院为临终关怀标准制定医疗机构,每年造成医疗资源的浪费为数千万之巨。松堂关怀医院三十年来,用于临终病人的费用每月每人在五千元左右,其中舒缓治疗占比40%,生活护理、心理关怀各占30%,仅此一项即能节省目前各医疗机构过度治疗和抢救费用的70%,精准医改落实全民免费医疗。临终关怀标准包括很多内容科室、床位、医技人员等等,最重要的一条标准就是:对临终病人不再使用大量昂贵药品,不再进行积极抢救而提高其生命质量。杜绝巨大社会资源的浪费是医疗改革的主要内容,我们相信松堂临终关怀关怀医院三十年争取进入医保定点医院的愿望一定能实现,松堂关怀医院的临终关怀标准将会得到社会认可和推广。2017年9月世界第一家英国圣克里斯托弗临终关怀医院庆贺北京松堂关怀医院的寄语中写到:“松堂是一个很棒的地方 ,我来到松堂的时候被他的精神和人感染了。虽然英国和中国临终关怀的理念有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爱超越了国界。每一个在松堂的老人 心理上 和生理上都得到了满足 我希望以后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责任编辑:小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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