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亟待加强中医药基础理论研究

从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坚持中西医并重”“扶持中医药和民族医药事业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坚持中西医并重，传承发展中医药事业”;再到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始终是中医药事业发展的根本与泉源，深化中医理论研究是再创中医临床优势的先声。专访了中国中医科学院基础理论研究所多位研究员以及中医药界的部分学者。大家一致表示：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医药的发展面貌焕然一新、发展成就振奋人心，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中医药工作的重要论述的科学指引。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亟须乘势而上，聚势而强，认清楚自身学科优势，吸纳古今中外先进文明与技术充实中医学科，加快擢升基础理论研究。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中医药是重要组成部分。“文化自信”涵盖了中医文化的自信。中医基础理论体系精髓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以《黄帝内经》为代表的中医文化，成功地将《周易》的阴阳学术思想、《道德经》的辩证思维及《尚书》的五行学术思想等成功地运用到医学之中，形成和发展了中医完整的基础理论体系，为后世医家研究和发展奠定了基础。由此可见，中医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一脉相承，是“文化自信”代表性缩影。

受访专家指出，几千年来，每遇疫情灾害频发，医家挺身抗疫救灾第一线，救民于水火，挽经济衰颓，以人为本，生命至上，创温病学派，存疗疫医案，举守正创新之旗，令中医药学瑧于学术发展进步新高峰。其中以本草学、四诊法、方剂学与针灸四项发明厥功甚伟，奉献于人类社会。但回首近三百年中国学术，几乎只有诠释“经学”之师而无真正的思想家，原创思维被悬置，少有创新成果。对应在中医药领域，自《黄帝内经》以来，中医基础理论几乎一直未能取得实质性的进步。社会变迁，人们的生活方式、疾病谱乃至于自然环境都在改变，而随着现代医学的不断进步，中医临床的阵地正在不断缩小，形势危急。

中国中医科学院基础理论研究所研究员周超凡认为，几十年来我国的基础研究主要以跟踪和模仿西方科学前沿为主。中医基础理论研究也不例外，存在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如下：

一是现代化诠释不足。传统中医理论是中国传统语境之下的产物，理论表述多诉诸悟性思维。这种表述易受误解，千百年来，围绕中医元典出现了几乎难以计数的解读流派，流派之间也多有矛盾之处。现代医学传入中国后，这种矛盾变得无法回避，加剧了理解和应用中医理论的困难。诠释的过程即是理解的过程，无法在恰当的语境下对中医理论进行合理诠释，就无法在实践中践行理论并做出创新。因此，中医理论研究的首要任务应是对中医基础理论，即中医学独特的理解、认知世界的方式进行现代化诠释。

二是开放性不足。从系统科学的角度来看，任何一门科学，一旦系统完全封闭起来，很快就会走向衰亡。中医学体系在其形成之初的《黄帝内经》时代，吸收了当时最先进的哲学思想和天文历法、气象、物候、地理、心理、数学等多门学科的成果，呈现出充分的开放性。但随着西方科学技术及西医学的迅速发展和传入，由于客观的和体系内在的原因，中医学术的发展有趋向封闭之势。过分强调自身发展，势必导致中医学术的相对封闭，从而可能使中医学术趋于衰退。

三是自身方法论研究不足。近年来，随着分子生物学、基因组学、蛋白组学的出现，出现了过分追求在细胞、分子层次进行研究的倾向;实际上，在生命科学上，越是细胞水平、分子水平，距离生命越远。此外，像经络研究等中医药基础理论的研究，也是因国外的有关研究发表后，倒逼我国开展有关的验证性和模仿性研究工作，自主创新研究不足，也不受重视。

四是中医优势发挥不足。中医的优势在于对疾病的辨证论治有着较强的系统性和完整性，重宏观、思辨。随着西方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中医学在我国的主流医学地位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服务领域趋于萎缩”“中医西化”“中医理论和技术方法啃老守旧、创新不足”“经验医学主观性强，缺乏标准规范”等实际问题的存在，也严重阻碍了中医学的发展。

受访的多名专家呼吁：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是中医学术整体发展的总机关，十分重要而急迫。它需要中医界同仁具有开放包容的胸怀以及质疑批评的科学理性精神，继承中医基础理论以及思维方法的优点，以现代科学哲学与系统科学思维为指导，多途径探索，多学科交融，多元化发展，开放式合作;以回答和解决现代卫生保健的现实问题为指归，坚持科学精神，求真务实;重视中医方法论特别是思维方法的研究，明确理论建构思路，寻找与现代科学的正确切入点，推动中医学术的更新。建议加强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应从理论研究、临床总结、实验研究三方面入手。

第一,理论研究。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就是要以中医理论文献为基础，学习古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建议在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中设立中医基础理论专项，提高科研人员积极性主动性，促进守正创新，发展中医基础理论。建议面向国家中医发展战略需求，面向中医科学前沿，加强宏观和长远布局，不断凝练和提升中医科技创新目标，努力增加各种资源投入，积极培育新学科生长点，夯实学科发展基础，培养和凝聚复合型创新人才，优化队伍结构，加强中医基础研究科技平台建设，创新体制机制的改革，使中医基础理论研究的核心竞争力和科技创新能力显著增强。在中医院校教育中，除了传授中医的基础知识外, 还应将中医的历史文化背景、哲学根源、认识论、方法论、理论特色等贯穿于始终,教会学生用中医思维方法思考问题,学会用中医的理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才能为中医发展输送源源不断有生力量。

第二，临床研究。临床研究是中医基础理论形成的重要途径，古代中医理论形成如此，现代抗击新冠“三药三方”的提出，也是以临床治疗新冠实践为基础的。建议优化中药审评机制。遵循中药研制规律，建立中医药理论、人用经验、临床试验相结合的中药特色审评证据体系，重视循证医学应用，探索开展药品真实世界证据研究。优化中成药注册分类，加强创新药、改良型新药、古代经典名方中药复方制剂、同名同方药管理。完善技术指导原则体系，加强全过程质量控制，促进中药传承创新发展。多年来，中西医结合医学学者们尝试和探讨了诸多将中西医医学结合的途径和方法，如辨证与辨病相结合，宏观与微观相结合，临床观察与实验研究相结合，将现代医学检查手段与中医望闻问切四诊相结合，中西医诊疗联合使用等。建议在国家科技部设立中医理论研究专项，基于临床有效方药，进行现代内涵研究，在理论中实践，在实践中创新，促进中医基础理论创新发展。

第三，实验研究。实验研究是当代理论研究的主要方法，也是理论发展的加速器。如果不借用实验方法，则中医学的发展只能步履维艰地爬行于经验积累之途中，不可能获得快速发展的机制，更不用说超越发展。

中医动物模型研究发展了几十年,为中医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仍然存在着诸多局限性。例如动物证候模型建立方法的局限性,动物实验容易忽视中医“证”变化发展的本质,缺少非创伤性地从动物获得证候信息的标准和方法,以及人和动物的差异性、动物本身的差异性和药物作用的差异性等方面。这些局限性成为制约中医药研究发展的瓶颈。在今后的中医动物实验研究中,应着重以下几方面的工作:建立中医证候动物模型的评价标准和非创伤性辨证论治体系,以及从基因蛋白等微观角度利用动物实验研究中医证本质。

下一步可从国家层面建立中医基础理论的国家重点实验室，汇集各方资源和人才，采用先进实验手段研究和完善中医中药理论，沟通中西医之间在理论上无法逾越的鸿沟,促进理论向更高的水平攀登。(赵婧)

责任编辑：杨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