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玉岭：认清化肥使用的功与过，搞好肥料生产的三转变

在南京全国土壤污染防治与新型肥料论坛的讲话

任玉岭著名经济学家原国务院参事、全国政协常委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

化肥是粮食与果蔬增产的动力源泉，为中国农业生产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对化肥的使用不当、使用过多，也给农业生产带来了不少新的灾难。因此，在做土壤修复和新型肥料研讨时，一定要搞清楚化肥使用的功与过，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思维看待化肥的使用，我们才不致把未来的道路走偏。

一、使用化肥之功。

就我的亲身经历，我们建国初期的农业生产仍基本沿袭着2000年来老祖先的农耕技术与习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种地靠厩肥十分普遍，粮食产量相对较低，在人多地少情况下，还很难做到生活的提高与改善，特别是遇上旱涝灾害或是土地条件恶劣的地方，人们也常因吃不饱肚子而出外讨饭。像焦裕禄初去兰考时火车站挤满了外出讨饭的百姓那样，这都因为粮食产量过低所造成。

2020全国土壤污染防治与新型肥料研讨会在南京召开

为了提高粮食产量，中央曾想了很多办法，毛主席亲自提出了农业的“八字宪法”，即水、土、肥、种、密、保、工、管。为了解决水的问题，仅改革开放前就修起了近十万个水库。为防旱涝灾害，1950年春毛主席就写下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为了推进农业机械的建设，1955年就在河南洛阳建起了第一个拖拉机厂，为了搞好植物保护，鼓励科技人员研究农药，1958年有机磷杀虫剂在南开大学研究成功时，毛主席亲赴天津到南开大学化学系进行视察感谢和鼓励科技人员。

但是，仅有这些努力还是不行，粮食产量仍然跟不上客观需求，为了使有限的粮食能够得到合理的供应，国家实行了粮食的统购统销，并推行了粮票制度，实行定量供应。直至70年代，像辽宁这样的地方，除了粮食定量外，还定量有三两油、三两肉、三两糖等。那时的辽宁省革委会主任，被人们称为陈三两，就是这个缘故。

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粮菜供应仍然不足，那时便提出了菜篮子工程和粮袋子工程，并规定由省长、市长直接负责，是在这样的努力下，我们的粮菜问题才得到了解决，粮食由此敞开了供应，并取消了粮票的通行。而这次的成功，有一个很重要的背景，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后引进的几大化肥厂实现了投产，有了化肥的充分供应。

迄今，我国的水稻、小麦、玉米亩产都超过了千斤，比历史上翻了一番到两番，即使盐碱地也能创出稻、麦的高产。中国的粮食总产量已突破6.8亿吨，菜菓产量超过8亿吨，中国还生产世界84%的丝绸，90%的莲藕，世界三分之一的西红柿，22%的菜籽油，除去需要进口约80%的油用大豆和1070万吨啤酒大麦及1069万吨酿酒高粱外，我们的口粮已有了基本保障，饭碗已经端在自己的手中。这一巨大的成功，除有袁隆平、李振声等稻麦育种科学家的功劳外，就是使用化肥在这里做出了重要贡献。

任玉岭在2020全国土壤污染防治与新型肥料研讨会上讲话

二、使用化肥之过。

使用化肥有功，但使用化肥也确实有过。但这个过不在化肥本身，而在于操作它的人。过就过在使用的数量和使用的方式上。

迄今，中国年使用化肥量已达5980万吨，中国化肥产量占世界31%，用量占了世界30%。中国仅有世界7%的土地，用了世界30%的化肥使用量，不能不看到，我国每公顷化肥用量高达500斤左右，比世界上很多国家平均值120公斤高出近380公斤。8—9公斤谷物消耗1公斤化肥，比一些国家高出3倍左右，有资料讲比法国高出约9倍。如此大量的使用化肥，不仅造成了近70%化肥的流失，而且导致土壤团粒结构的被摧毁和土地的严重板结，更重要的是造成了土地被污染、钾污染、磷污染、重金属污染都有存在。寿光的一些地方出现了黑心菜，都是因为化肥、农药的使用太过量了。很多地方土壤和水硝酸盐超标，造成饮用水不安全，这也是化肥用量过多的结果。

中国当今土地污染已超过16.1%，轻微污染占12.1%，轻污染占2.3%，中污染占1.5%，重污染占1.1%。耕地劣质率占到27%。从污染地区看南方重于北方，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东北工业基地尤显突出。

三、农业肥料的生产与使用必须向三个方向转变。

基于化肥使用过量，耕地已经全面进入病态，而且在带病服役。面对这种情况，一些国家土地较多，实行休田轮作，使土地在休田中慢慢净化、恢复活力。也有人主张完全不用化肥，实行全有机肥耕作。但这两条道路，中国都不能走，一是我们没有那么多土地，无法进行休田轮作;二是我们已经从全有机肥时代经历过，不用化肥绝无可能保我们14亿人不挨饿，不用化肥就不可能把饭碗端在自己的手中。

结合我国的国情，我认为我们需要在继续使用化肥促粮高产的前提下促进化肥生产与使用向三个方面进行转变：

第一个转变：就是向减少化肥流失转变。我们现在所用化肥的30%被植物吸收了，而60%以上从土壤中流失了，这部分化肥是破坏土壤团粒结构的元凶，是造成土壤板结的祸首。因此，要千方百计改变大田漫灌的施肥方法，探索新的施肥路径。

2020全国土壤污染防治与新型肥料研讨会现场

考虑到现在无人机已十分方便，而且个头也不断加大，载重能力空前加强，我们可以考虑化肥的施用可像喷施宝叶面肥那样，将化肥先行融化后，通过飞机定期喷洒，估计这样既可提高肥效，又可减少流失。这样做，不仅可以在总体上确保化肥用量零增长的目标得以实现，而且有可能促进化肥用量的大大缩减。

第二个转变就是向“无机+有机”转变。土壤的板结已既成事实，为了增加土地的团粒结构，没有有机质补入土壤，土地的板结将无法改变，土地的利用将无法持续。因此，必须把我们的化肥使用同我们老祖宗惯用的有机肥结合使用。全国每年有8亿吨秸秆，还有14亿人的餐余物及人畜粪便。我们要利用共产党领导下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开展起全国性的人畜粪便、餐余物同秸秆混合发酵的大工程。通过秸秆对人畜粪便、餐余物的吸附和发酵，即可以达到消毒减害之目的，又可以创造出一大批优质的有机肥。天下无难事就怕有心人，真的能纳入国家计划，进行研究和组织，这件事决不难办成。这样做既可变废为宝，又可减少环境污染，更重要的是可以减低化肥用量，使土地的质量与肥力得到改善。

第三个转变是向新型叶面肥和功能叶面肥转变。经过30多年的探索改革和发展的叶面肥喷施宝被称为中华肥王，已在43个国家，中国31省市71种作物上得到广泛应用，它用量少，无毒害，肥效高，并有多种类型，各具特别功效。为此，我曾在新疆作过考察，包括新疆伊犁这样的地方，农民都对喷施宝叶面肥情有独钟，高效多能的叶面肥，是农业肥料的创新成果，它通过叶面施肥，既不造成残留和危害，又可被植物全部吸收。有些品种还可以修复土壤，防止病虫害降低农药残留。因此，应该受到重视，可以此取代一大批氮肥，磷肥和钾肥用量，大大降低污染的产生。

四、土壤修复要搞好创新加速推进。

我关注土壤修复是从上世纪末开始的，因为土壤被污染的修复技术是上世纪80年代就已在国外开始研究的，最早是借助微生物修复的。我国农科院土壤肥料所上世纪也开始了这方面的菌种筛选。但因为当时重视不足，投入紧缺，进展迟缓。

美国上世纪90年代已投入上千亿美元支持土壤修复的研发与实践，荷兰、德国也先后投入15亿美元和60亿美元用于土壤修复的研发与治理。

任玉岭在新疆考察

时至今日我国土壤被污染已达5000万亩，有人估计潜在5万亿甚至更高的土地修复巨大市场，这是先污染后治理和不重视治理的一大苦果。实事求是讲，我们对土壤修复现在开始重视起来了，但是一缺人才，二缺技术，造成了工作推进比较缓慢，而且效率较低，现在虽有近900家土壤修复企业抢占市场，但各自为阵，缺乏合力，令人堪忧。

为此，我建议，这次会上能够组建起土壤修复协会，使我们的土壤修复能够在协会的推动下，用好有限的资金筛选出更有效的技术。特别是要舍得加大投入进行创新，从基础研究做起，促成土壤修复的事半功倍，使中国的土壤修复更好学习外国经验并通过创新走在世界的前面。

责任编辑：杨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