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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红军田慧中讲述抗战往事
发布时间:2020-02-28 10:56:28 推广 来源:中国报道

“不忘初心使命,传承革命传统”系列之六

文/高锋霜

老红军田慧中1936年入党,离休前担任北京市东城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2016年去世。笔者有幸聆听了她生前讲述的几件抗日战争往事,深受感动、铭记至今。

深泽县城保卫战

田慧中回忆说:1938年1月,我18岁,冀中党组织调我到深泽县负责抗日妇女救国会工作。

田慧中(右)与同学在深县女子师范学校时合影(1936.3)

抗日初起,国民党军队向南方逃窜。我到达深泽县时,匪盗四起人心不安,支撑局面的,是一个半政权性质的县抗日救国总动员委员会。

总会主任周克刚,是北平来的大学生,二十二、三岁,与我一样,也是刚刚调到深泽县。他到任后,迅速动员爱国人士参加到抗日工作来,接着筹建各阶层的群众救国会团体,诸如妇女救国会、雇工、工人抗日救国会、农民救国会、青年救国会以及抗日儿童团,很快把全县的根据地开辟起来。为了培养干部和骨干,2月初,妇救会、青救会在县城里举办起训练班,选拔了几百个有培养前途的妇女、青年积极分子进行培训。

我所在的县动员总会妇女部,主要任务是发动广大妇女参加抗日活动,我到任后被选举为县妇救会主任。举办妇女培训班时,我便集中精力组织妇女积极分子学习党的抗日政策,教会她们如何做实际工作,如何向广大农村妇女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如何回到各区、各村去建立妇救会组织。

1939年参加冀中九分区妇救会主任会议时合影(2排右一为田慧中)

就在各项工作繁忙有序地进行时,2月15日上午,城外一个年轻的农民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向周克刚主任报告:“新乐县长寿镇的四百多日本鬼子,乘坐十六辆军车直奔深泽县城!”

情况非常危急!

周克刚主任当即召集战前动员会,通知我们妇女与青年训练班的学员一起参加。

这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次险情。那天乍暖还寒冷风习习,人们的心情也和天气一样阴郁冷峻。大家都在盘算,县城留守部队一百多名战士,要抵抗四百多敌人的进攻,武器装备悬殊,战斗能有多少胜算?

会上,中等个头的周主任站在讲台边,沉着冷静临危不乱,两眼炯炯有神:“鬼子来得很急,乘汽车、速度快,我们撤出城去已经来不及了,必须下决心抗击敌人,以战图存!”

接着,按照周主任的指挥,人们用粮袋装土堵住城门,留守部队持枪上了城墙。我们妇女和青年训练班的学员每人发了一把大刀,男学员上城墙参战,女学员在城内疏散街上的群众维持秩序。派往联系大部队的人员出发后,周克刚主任和自卫军苏连长登上城墙布置兵力,观察敌情指挥战斗。

中午12点,日寇开始攻城。一阵炮火之后,鬼子们挺着刺刀哇哇地冲上来。这时城头的战士投手榴弹、用步枪射击。敌人虽兵多枪好,但面对坚固的城墙一时也毫无办法。

最后,疯狂的鬼子机枪乱打,炮轰城墙。炮弹落到城内,狼烟四起,满街枪弹嗖嗖乱飞,群众慌乱起来。我带领妇女干部冒着炮火和枪弹尽力去安抚群众,维持街头秩序。

战斗相持到下午三点,西城门被日军炮弹打开了,眼看敌人破城在即。这时,我把手中的大刀握得更紧了,一旦鬼子进了城,我就在街头和他们拼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响起枪声,我们的援军到了。鬼子不愿恋战,在内外夹击下开动汽车逃跑了。

这场战斗打得有声有色,有勇有谋,鼓舞了当地群众的抗战热情。没想到一年后,周克刚同志调任冀中区党委任青救会主任、我调任九分区当妇救会主任期间,区党委一位副书记牵线介绍,我俩在这年4月结婚成为夫妻。

1940年彭真同志为新婚的周克刚、田慧中拍照

仓房避险

田慧中回忆说:1939年,日军占领广州、武汉以后,将打击重点指向华北的八路军等抗日武装力量。环境残酷,抗日政府和群众团体转移到农村坚持开展工作。

3月20日,鬼子在肃宁城安上据点,次日清晨又向任丘县城进犯。当时,我担任肃宁县妇救会主任,我们妇救会和农会、青救会等抗联机构好几十人住在肃宁城北的邵庄,男女分组借住在村民家里。

一大早,一位村干部跑来通知我们,说敌人来了,赶快转移! 我们没经验,不知往哪里转移好。因是住在村西,我就推着自行车和大家一起冲向西边大道。这个村的西北是肃宁通往任丘的公路,我们便混在群众中沿着公路跑。

当时的公路上挤满了群众,都不知道日本鬼子正是顺着这条公路去占领任丘的。忽然,背后的鬼子用机枪向我们扫射过来。回头一看,鬼子蝗虫似的跟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便下了公路,越过一片田野跑向一座长满柏树的坟圈子。这时,抗联的人员跑散了,和我一起的只有负责送信的齐心。齐心只有13岁,这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累得不成,我把自行车、棉衣等行装一起扔掉后,跑进一个路边的村庄。进了村头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我俩就相扶着进了一家庄院。这家人早跑光了,我俩就藏进了他家存粮的仓房南屋。外屋是石磨,里屋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粮囤子。我俩跳进囤子蹲下来,喘着气,同时把妇救会和我的名章藏到残留的粮食里。

鬼子发现了我扔掉的自行车和棉衣,断定是八路军的。他们跟踪追进村子,从村头一家一家地仔细搜寻。听着鬼子翻箱倒柜地折腾,声音越来越近,我知道情况越来越危险了。我拔出手枪,顶上了子弹,对齐心说,如果被鬼子发现,只有拼了。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原来是县游击队打了鬼子一个伏击,鬼子匆忙集合往任丘跑了。

见村里的老乡陆续回了家,进了院,我和小齐才从粮仓中找出印章后走出院子。老乡们见了我们都说:“你们俩真是福大命大,鬼子进村后挨门挨户地搜捕,你们俩好福气哟!”

我俩也感到很侥幸,如果游击队再晚来一会儿,那将是我俩和鬼子决一死战的时刻。我们俩势单力薄,后果就不可想象了。把我们俩送回邵庄的是位背筐捡粪的老农民,我们对他说是迷路的姐弟俩。

从那次遇险以后,抗日组织机构进行了大幅度的精简,动员一部分同志临时回乡或投亲靠友暂避。齐心同志因年龄太小,被动员回乡。与他再次见面时,已经是建国后的北京了。齐心同志离休前是北京海淀区的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他一直清楚地记得,我们仓房遇险的村子是高阳县闫家连城。

1940年与冀中九分区农青妇文抗日救国会主任合影(左二为田慧中)

孩子冻饿而死

田慧中回忆说:1942年全党整风运动,我奉调到晋察冀分局党校学习,校址在北岳区平山县一个农村里。1943年春天,我毕业时因怀有身孕暂时留在党校。

这年的9~12月份,日寇集中十万兵力,对晋察冀北岳区进行了时间最长、最为残酷野蛮的“毁灭性大扫荡”。

反“扫荡”的前四天,我的女儿降生,接生的是冀东军分区政委李楚离的爱人杨效昭,她是北京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妇产科大夫,八路军中为数不多科班出身的医生。接到出发的命令时,我还没有下过床,产前产后没有吃过细粮,更没有任何营养品,身体虚弱极了。虽然连站也站不稳,但还要坚持随队转移行军。我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孕妇、产妇和病弱干部都编在卫生队里,跟着小股部队转山头、打游击。有的孕妇是在反扫荡中生产的,还有的生了双胞胎。常常是刚刚生完就有了敌情,产妇马上就要上山。有一次敌人进村了,产妇连孩子也顾不上带,慌忙躲到山上,等敌人走了再下山来找孩子。

开始,卫生员帮我背着孩子,有奶的产妇帮我喂喂孩子。可是,一连几天的艰苦行军后,别的产妇和我一样没奶了。整天在高山中颠簸,大人都疲劳不堪,未满月的孩子哪里受得了?天气越来越冷,我只有一件薄棉衣,孩子没衣服,只用条薄被包一下。孩子连冻带饿,一天到晚不停地哭。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没奶,也没粮食,我和大家一样把煮熟的玉米粒当作干粮。有时,露营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连玉米粒也吃不上。听着孩子撕心裂肺地哭泣,我的心里刀扎般地难受。

一天,行军路上遇到另外一支队伍,一张不太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杨静,分局交通科长的爱人。她见我的孩子骨瘦如柴哭声不止,饿得实在可怜,便把带在身上充饥的炒面全部给了我,要我给孩子冲糊糊。在另一次行军路上,地委组织部长崔振看到了我,他拿出五元钱的边区券,说适当时候买点吃的,给你和孩子补补身子吧。我谢绝不了,心里十分感动,但转战在深山沟里,根本买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后来,又遇上一起在肃宁县妇救会工作的常征同志,她对我更为关心。但她也在随队打游击,对我除了安慰,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分手时,她把别人送她的一点点大米面给了我,用来维持孩子的生命。就这样,每到一个村庄宿营,我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忙着给孩子熬一口大米面糊糊。可是残酷的战争环境,迫使我们整天在山上行军,有时夜里也要紧急转移。连续几天的行军转移,根本没有停下来给孩子熬糊糊的可能,孩子依然在寒冷、饥饿和颠簸中啼哭。

11月的一个晚上,好不容易行军到一个村庄,住进了一间连窗纸也没有的房子。整整一天的山路累得我浑身疼痛一动也不能动,倒在炕上竟昏睡过去。当被寒风吹醒,我赶紧抱起身边的孩子。用手一摸,孩子全身冰凉,借着星光一看,孩子挺着皮包骨的身子一动不动,嘴巴张得老大。好像要吃东西,又像在尽力哭喊。然而,任凭我怎样发疯般地摇动、拍打,可怜的孩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连冷带饿,她已经死了!

作为母亲,我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她来到这个世上刚刚两个多月,还没有和她的父亲见上一面!

抱着已经冻僵的孩子,我哭了,哭得很伤心。

多少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清清瘦瘦的,睁着圆圆的大眼,张着大大的嘴巴,乖乖地依偎在我的怀里……。

反“扫荡”结束后,晋察冀分局领导刘仁同志了解到我的情况,派通讯员给我送来了一件厚棉衣。我理解领导同志的关怀与照顾,感受到革命部队的温暖,心中十分感激。我知道,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苦难的中华民族失去的,不仅仅是我的一个女儿。

田慧中和她的五个儿女(2006年)

田慧中回忆,后来她调冀东抗日根据地,先从事党的组织和干部工作,而后担任县委副书记、代理书记。新中国成立前夕她在天津塘大区(后改为塘沽区)担任区委组织部长。建国后又在天津市担任过区委的副书记、书记。1958年,她调至北京市工作,先后在前门区、宣武区、东城区担负区委领导职务,直到离休。多年党务工作的经历,造就了她极强的党性和使命感。她和千万个老党员、老战士一样,从参加革命那天起,就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献给了祖国,把自己的生命和理想与党的事业完完全全地结合在了一起。正如她在回忆录里所说的:“从入党的时候起,我的一切都是属于党的,属于人民的,我的全部身心已经永远融入了无产阶级的革命队伍中。”

2011年6月底,建党九十周年前夕,时任北京市委书记的刘琪到家看望田慧中。那一年,田慧中91岁,党龄75年。(周小平摄于木樨地家中)

田慧中和作者高峰霜合影

注:作者高锋霜 男, 1947年出生,北京房山人。 1965年参军, 1969年复员后为北京东城区委、区政府干部,退休前曾任街道人事劳资科长、北京市华龙总公司副书记。北京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杨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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